爷爷家的墙上总是挂着一个灰绿色的邮差包,听说它的年纪比我还要大许多,岁月的痕迹让他不再有绿油油的生命力,褪色后的它和爷爷很像,显示出一种沧桑的疲态,却有一种时间沉淀后的庄重。
小时候的我曾问父亲:“为什么爷爷搬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邮差包呢?它已经旧得跟新家格格不入了。”父亲看着这个“老家伙”,对我语重心长地说:“或许它再也不能装任何物品,却牢牢承载了你爷爷一生的事业、一辈子的原则。”
我小时候随爷爷、奶奶生活。爷爷是个邮递员,每天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巷子里,我坐在后座,这个邮差包就挂在自行车前杠上。那时它还是翠绿色,随着车铃的叮叮当当,摇摇晃晃,一开一合,给街坊四邻送去远方的家书、清晨的报纸。
在那个通信还不是很发达的年代,爷爷的工作还是很体面的。他是乡亲父老和外界连接的纽带,从这个小县城之外寄来的东西都要经过爷爷的双手。爷爷的人际关系也很好,和每一家街坊邻居都相处得很融洽,大家总是热情地欢迎他的到来,走的时候,也想方设法给他带些东西,有时是几颗鸡蛋,有时是新鲜时蔬和当季瓜果。
可爷爷从没收下过任何东西。看着爷爷把红彤彤的苹果还回去,后座的我急得差点儿哭了出来。爷爷微笑地问道:“翠翠想吃苹果吗?爷爷去给你买一个。”“阿姨给你怎么不要?又不用花钱。那个阿姨还让你下次先给她送报纸呢。”我噘着嘴嘟囔道。爷爷厉声说道:“别人的东西不能拿,这是做人最基本的底线。而且,我们每天送邮件的路线都是有规定的,如果改变了一家,那家家的顺序就都变了,这样对别人不公平,工作要守规矩。”我羞愧地低下了头,送苹果的阿姨也笑着对爷爷说:“樊师傅,我理解啦,咱们还按规定路线送。”
在一片欢声笑语中,爷爷载着我重新上路,絮絮叨叨地和我说:“丫头,你要记得,这样的‘好意’收不得。来来去去之间,原则和人情就会模糊了界限。”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,看着落日余晖照在邮差包上,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浮光。
“驿寄梅花,鱼传尺素”,这是我长大后参观邮政博物馆时看到的一句话。我想起了爷爷,他已经从邮递员的岗位退休多年,那个曾经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小老头,再也骑不动那辆车,也背不动他绿油油、沉甸甸的邮差包,但是爷爷对于事业的坚守,为人刚正的原则就像一封信,从我的童年邮寄到了现在。
(作者:樊晓宇,工作单位:康保县纪委监委)